《保底人生》六

更新时间2022/6/7124 浏览综合
我,亦笙,保底之王
黑衣人把我拍醒时,外面天色黑沉沉的,我一看飞机上的时间是华盛顿时间晚上10点,那么也就是北京时间早上11点左右,离昨晚已经过了13个小时了。
一出机场,一辆黑色轿车迎面驶来,黑衣人等把我押进车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头套,我一看就知道肯定要给我蒙上,也没反抗,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只听似乎是短发大汉说了一句“这下老实多了”,接着又是死一般的沉默,只偶尔听到窗外的汽车鸣笛声和微弱人声。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忽然车辆似乎驶入了一个阴冷的洞穴,寒气扑面而来,即使蒙着头套我也能感到光线越来越暗。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我心中一凛,果然是要对我动手了?是因为国内不方便吗?所以要不远万里到枪响每一天的美利坚来?可是为什么呢?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脑海中瞬间闪过我一生中无数平凡的画面。心中不禁有一股怨气越积越大:我这辈子除了倒卖过一次斗鸡账号,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当然好事…也不多,但就我这种人畜无害的生物,凭什么要无辜遭受命运如此残暴的戏弄?
我脸上的表情已是夷然不惧,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可惧?只可惜脸被蒙着,没人看到。车一停,两个大汉推我下来,一左一右夹着我往前移动。走过一段路,似乎没拐弯,忽然两人一停,我的头套被猛地揭掉,光线昏暗,黑衣人正背对着我,他正站在一扇大铁门前,铁门上开了一个矩形小窗,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检视着门外。黑衣人用英文和那人说着什么,我英语不好听不太懂,但我隐约听到铁门后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似乎人还不少,我回头看去,身后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应该就是刚刚来的路。
这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人声更嘈杂了,黑衣人一行押着我走了进去。明亮的灯光迎面而来,我眯着眼观察环境,只看了一眼,我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刑场,而是一个圆形的剧场,大约能容一两百人,虽然不大,但是金碧辉煌,最让我惊讶的是台下基本坐满了观众,大部分是白人,夹着些许黑人,各个衣着华贵,男的绅士,女的贵妇,俨然一个小小的上流社会,这里绝不像什么凶神恶煞的地方。他们中有的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有的却在大喊大叫,有几句我倒是听懂了,是“be quick”,就是“快一点的意思”,他们要什么快一点?
在看那舞台,硕大的吊灯下只有一张圆桌,一个人坐在圆桌前面,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们在干什么?台下的人又在看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但我却仿佛嗅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这时候黑衣人转过身来撇了一下头,两个大汉就推着我往舞台走去,黑衣人跟在后面。
到了舞台中央的圆桌前,台上观众一下轰动起来,鼓噪的声音不绝于耳,鼓掌的、吹口哨的,还有学人猿泰山捶胸的,一些女性还送出飞吻。这些人就像打了激素一样疯狂,难道接下来是要我表演什么节目?但我哪会表演什么?
“come。”只听坐在桌前的男人对我喊道。他绅士打扮,长着两撇小胡子,腿上搁着把镶着珠宝的拐杖,气势不凡,倒像是这剧院老板。他身边站着的那人身材精瘦,脸上一道刀疤极为可怖。我心里一凛,有点惧意,但随即一股勇气升上来:既然来了,刀山火海又怕他什么,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往桌前一坐。那小胡子点点头,然后手一探,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啪”地拍在桌上,然后看着我朝枪努了努嘴。我吓了一跳,他掏枪是啥意思,但是好像又不打算开枪,难道是要我开枪?我朝谁开枪?
我正疑惑间,身后黑衣人忽然说话了:“这是俄罗斯轮盘,手枪里面有一颗子弹,对自己太阳穴开枪,一次不中赏金10万美元,两次不中20万,依次翻倍,如果你有种,可以开枪五次。”
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这是个拉斯维加斯的地下赌场,专玩那种正规赌场不允许的危险赌博游戏。台下那些都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来找刺激的。怪不得我一直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再仔细一品,原来这大厅一直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里一定发生过命案!这群国内的亡命之徒,他们为了赚钱,押我来赌命!
我心中极度愤慨,这伙人简直不把我当人。俄罗斯轮盘…我记得这赌命游戏应该用的是左lun手枪,六发子弹,一次只上一弹,对赌者轮流开枪,但对面坐着的这个人不像要和我对赌的,倒像是监督开枪的,也就是说这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的赌命表演?如果我开枪的话…忽然我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这是概率游戏!对,难道也会受我保底诅咒影响?按照保底第一法则(在概率游戏中,不论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只要是概率最小的,我只能在抽光奖池后获取。),理论上我开枪的话——就像抽硬币游戏一样,那颗子弹会沉底!没错,如果我的保底诅咒可以生效,那么我甚至可以连开五枪!我忽然间兴奋起来,喘气不停,对面那小胡子看我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点失去了耐心,敲敲桌子,示意我快点。
我强行镇定下来,忽然心中又冒出一个问题,难道这个黑衣人团伙早就知道我身负保底诅咒的事?不,没可能的,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自己和凌罗,凌罗一定不会说的,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凌罗…应该不可能说出去把。或许这帮人并不知道我诅咒的事,只是一伙亡命徒罢了。不管了,眼前骑虎难下,只有放手一搏。
我右手拿起桌上的手枪,握住枪柄,台下鼓噪之声更大了。我颤巍巍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脸上不受控制的汗如雨下,这是一个人面对死神时的本能反应。尽管保底诅咒给了我一丝生的希望,但这是生死大事,此前我当然不可能尝试过这种疯狂的游戏,所以我完全没把握,也许我一扣动扳机,下一秒我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我可能就这么起身走出这个房门吗?只怕我还没走出三步就被黑衣人一枪穿透了。没有退路了。
想到这里,我大吼一声,猛地扣响扳机。“咔嚓”,扳机清脆的声音一响,是空弹!台下短暂地一瞬寂静,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我撇了一眼台下,看着那群激动的外国人,我很冷静,这帮家伙难道是为我的幸存欢呼?我打赌要是我中枪了这帮人一样会很高兴,他们和古罗马看角斗士拼命的那帮上流人士没什么两样,衣冠禽兽罢了。我一阵厌恶,心想既然开了一枪,可以结束了吗?如果可以离开,我钱也不要了,就想试着离席而去,然而我刚站起身,黑衣人堵住了我:“继续,五枪。”
什么?看来这家伙非要我开五枪不可,万一我没有成功将那颗子弹保底,那我还有命在吗?我咬牙切齿地瞪着这家伙,但理智告诉我必须冷静,他有枪!我不得不又坐了回去。既然没有退路了,我也不再多说,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枪,顶上太阳穴,这一瞬间,我心中竟然涌上一丝疯狂的好奇,会保底吗?不会吗?我猛地“咔咔咔”连续三枪,都是空枪!我依然好端端地活着,对面的小胡子已经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那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有节奏地跳动着,显然非常吃惊。而台下的观众已然是山呼海啸,所有人都在竭力呼喊着同一个词,那是:“go on…go on…”继续,他们想让我继续,想要看那第五枪后台上剩下的是什么,想让我用生命做赌注满足他们血腥的好奇心。
这些自以为高贵的疯子,我听着人群疯狂的呐喊,面无表情,慢慢又举起了手枪,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我知道,我这一枪下去,不管是什么结局,他们都会欢呼,他们当然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我必须活下去,为了我自己,为了父母,为了朋友。我要活下去…我像机器人一样在心中反复默念着,忽然间眼前闪过和凌罗一起打游戏的瞬间,闪过那些大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闪过自己创业时独坐在空荡荡房间的画面,默默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闪过创业失败后父母鬓上忽增的白发、每次回家他们望子成龙的眼神,心中一酸…不,绝不能在这里结束,我在心中疯狂嘶喊: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保底之神,眷顾我吧!我用力一扣扳机,“咔嚓”,一声脆响,安静,呼吸,仿佛是天使的纶音,那一刻我知道——我,保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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