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太的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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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列克星敦私奔了，就舷号CV-2的那艘。Yamato，让港区再次伟大的光荣工作就托付给你啦，工作量不大，也就两摞结算文件而已。爱你的，司令官。”
Yamato看着桌上的便条嘴角不停抽动，手中的礼物盒也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血红色的果酱正从她的手指间缓缓流出，盒子整体则像是一颗被捏爆了的头颅。维内托也推门进入指挥室，她带来了一条漂亮的毛毯要送给长官，却只在房间里看到狼狈炸毛的Yamato和空荡的办公桌。
“喂，多长了两大块肉的深海舰，司令官不会被你吓跑了吧。真是野蛮呢。”维内托讥讽道，但话音未落她就在桌面上找到一张属于她的纸条：不要和驱逐舰打成一片，维内托小姐，祝你元旦快乐。
“啊啊啊啊！！！该死的航空母舰！”
“啊啊啊啊！！！该死的蠢货长官！”
在驶往一座人类城市的船上，亚麻色长发的女孩依偎在我的肩头闭着眼睛感受着海洋的一切，海风带来咸咸的味道让她感受到脱离战场的轻松。而我则尽力贴近她的头发用力嗅着她散发出的气息，一如既往且毫无保留地对她展现着我的贪婪。她手指上的戒指在昏黄的灯下泛着微光，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足以让所有设计师当场暴怒，足以让最不懂艺术的人感到不适的字母和数字——“CV-2”——是我用匕首刻出来的，是时刻戴在她手上与她完美的面容完全不相称的东西。
“您在看我的戒指吗，司令官？”她醒了，更靠近我了一些，她的温暖和柔软在我的身上以温存的形式蔓延、循环。我轻抚她的秀发，那丝绸般顺滑的触感伴着她微微的体香让我的大脑产生了几秒的宕机
“是。”我镇定一下快要飘走的神智说道，“我真蠢，蠢到刻坏了这一枚漂亮的戒指，更蠢到把这枚戒指又戴到你的指上。”
“傻瓜。如果没有这枚戒指怎么能衬出我的美，又怎么能迷住司令官呢？”她笑着往我的臂弯里贴了贴，用一只手压住我的胸膛似乎努力想要隔这厚重的衣服听到我的心跳。
我最亲爱的人儿啊……我默默感叹道，你还需要什么衬托吗？我敢发誓，世界上倘若有什么比列克星敦太太美得透彻，美得由内而外且如她般善解人意，那么我便相信有美神的存在。
“司令官缺条围巾呢。”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定定地盯住她精巧的面孔，想到我和她曾经度过的每分每秒：第一次品尝她做的午餐；指挥失误导致两人产生隔阂；再到后来我为她戴上戒指以及我们在向日葵田里的约定。突然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来，她是舰娘，美丽且青春永驻的物种；而我是人类，明日复明日的岁月像一场浩大的轮战，或许终将洗去我的热情，我也终将老态龙钟……我会忘了她吗？期年之后，当我再次站在向日葵田前面，我是否还会想起曾经与一位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相会于此，又是否还会想起她曾手持一束向日葵朝我露出幸福的笑容？
“司令官，您怎么了？听得到吗？”
我没有理会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抱紧列克星敦，尽力用最大的皮肤面积感受她的柔软和体温。这一突然的举动让她有些惊慌，我知道她的脸上肯定已经泛起可爱的红晕，她抚着我的背，用打颤的声音说：“司令官，您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对不起太太，我又老了一岁。我想更多地陪着你，但时间……它一直在流淌，怎么也止不住啊。”
“您在想关于我们未来的事？我真高兴！”她推开我，迎面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我有时也在想，究竟还能在港区服役多久呢？我也不止一次害怕时间会剥夺我在您面前展现英姿的机会，但就在刚才我想通了，和如此珍视我的您度过剩下的最宝贵的时间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未来，司令官，我们携手击败了这么多的敌人，又怎么能在未来面前踌躇不前？请您拿出充足的勇气吧。”她吻了我紧闭着的干涩发灰的唇一下，随后继续对我露出微笑。
“倒像是黎姐……”
“司令官，请不要在与我的约会上提其他的女人哦。”她收起笑容假装愠怒，但遮不住眉宇间溢出的情感和爱恋。
“先生，抱歉打扰你们了，请问要为您的女伴点一瓶葡萄酒吗？”船上兜售酒水的留着白胡子的老先生挎着酒篮走过来问。他的篮子里有吐司，葡萄干和酒瓶锃亮的葡萄酒。
我与太太对视一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足以买下吐司和一包葡萄干的货币。
“嘻。”列克星敦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一向不饮酒的您要在说了一堆悲伤话后点一瓶葡萄酒呢。”
“不。”我面向太太，露出指挥战斗时才有的神色，“我亲爱的列克星敦太太，我还不想在你面前醉倒，我要用清醒的状态欣赏你才不会辱没你的魅力。”
“指挥官好肉麻，不过我也很喜欢啦。”
其实我有一种感觉，感觉自从见到她以来我一直都是醉的。反倒是酒精能让我清醒起来，但其代价是我将有几个小时不能够再接触到她最让我痴醉的一面，而这数个小时或许将是我最懦弱、最难以忍受的时光。
现在的她靠在我的肩头，身体和我紧紧挤在一起，并且安心地把重量全部压在我的身上，而我用面包刀切开吐司喂到她的嘴里，就像喂养一只黏人的家猫。她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睫毛时不时上下翻动，不断勾起我心中的某些痛且柔软的部分。在某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太太变成一只优雅的猫似乎也很不错呢。
“太太，我有点怀念你的烤得吐司和曲奇了。”我撕下一块吐司塞进嘴里大嚼，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念叨，“太太，一定要记得再做给我吃，这可是本司令官的命令。”
“那就要求司令官在新的一年里乖乖的，要注意身体健康和保持充足的睡眠，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做这些的。”她伸出小指做出拉钩的动作。
我没有和她拉钩，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点点头。船已经离城市很近了，透过船舱的窗户就能看到上空的点点烟花。列克星敦脱下她的外套铺在我们的大腿上当作餐布，上面印着的CV-16无言地向我宣告有谁资助了这次私奔。我们把葡萄干胡乱倒在“餐布”上，在互相搂抱中无言地度过了到达城市的最后一段路程。
这座城市没有受到深海单位的影响，临港的城区里整齐码在一起的奢侈品店被金色的灯光包裹，像是神圣的殿堂一般引人驻足。太太挽着我的胳膊走在街头时奢侈品店的人类模特甚至停下推销的工作目送我和太太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店铺。在象征着辉煌的亮堂的灯光下我注意到她今天的搭配：内衬是白色高领的毛衣，其下摆垂拢到膝盖以上，包住臀部和大腿，勾勒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外套被她收拢在右臂，与厚厚的黑色丝质长袜衬出她皮肤的雪白。城市的街道旁还有些没有化掉的积雪，就像是专门为她的到来准备的背景，整条商业街仿佛是她天然的T台。
“先生和小姑娘。”奢侈服装店的老板娘，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女士站在门口喊道，“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店的情侣模特？我敢保证一定把你们打扮得比明星还漂亮。”
“不。”列克星敦挽紧我的胳膊拒绝了老板娘，她如此严厉的表情我很少能够看到。
“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谢谢您。”她摇着头拒绝了老板娘，转而轻声对我说，“司令官，我可是很自私的。”
“我也是。我不允许你的美被夺走。但说实在的，我并不英俊，我们两人的自私可是不对等的哦。我可是占你的大便宜了。”我故意没有直视她而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又说破坏气氛的话。”她翘起小嘴瞋怪我一声，而后趴在我的耳畔说，“所以说，为了你我的自私逃走吧司令官，路人看您的眼神中充满嫉妒哦。”她不再挽住我转而拉住我的手朝街道末尾跑去。“司令官，快点快点，前进四。”就这样我在太太的牵引下摆脱了众人仿佛要杀掉我的视线在钢铁森林的夹缝中追逐穿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我前面的她把CV-16的外套重新披上了，在钢筋水泥之间像一只自由扇动双翼的蝴蝶。我追赶着她，伸出手不断尝试拢住这份美感，但每每要触及她时却又舍不得下手——还是让她再飞一会吧。
列克星敦在一道老旧的巷口停住慢跑的脚步，此时我也终于捉住了她，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腰部。“这里，有其它舰娘，我的雷达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她指了指身旁的嵌在砖墙中的一扇小门，昏暗的墙灯为它增添了几点神秘。
我敲了几下门，小门几乎立刻就打开了，为我们开门的是有着深海舰装束的舰娘。“我早就探测到你了，航母小姐。这里是被淘汰掉的深海舰谋生的地方，放心吧，我们打不过你的。”
“哦？那你们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摄影。深海科技制造的摄影设备可以拍摄出两位年老的样子哦。”
“司令官，我们要拍一张吗？”
“好。”
我们扣着对方的手靠墙站立，没出几秒深海舰娘就把照片递给我们。照片上，我与列克星敦已然满脸皱纹。
“嘻嘻，司令官，这次看到舰娘变老的样子了吗？”她微笑着说，“嗯嗯，司令官年老的样子很有韵味呢，像是很优雅的老绅士。其实我完全理解司令官在船上的悲伤，您听说我们舰娘不老不朽了对吧。实际上舰娘会老化，然后被退役，退役就意味着舰娘生命和价值的结束，那时的我恐怕就会满脸皱纹吧。不过……和您一起变老的感觉真的很棒。”她再次抬起头时满面悲伤已经散去，在她的脸上我只看到向日葵般的微笑和冬末暖阳的柔和。
“我会接受你的一切。”
“司令官这番话更像老绅士了哦。答应我，至少不要提前变老。”
“没——”
“两位，不必付款了，中雨即将到达。”深海将娘用被噎住似的表情看着我们，然后冷淡地向我们出示天气预报。
“这鬼天气不应该会下雪吗？不过深海舰居然还有预测天气的功能？”
“5、4、3、2、1。”
倒计时结束后深海舰从容退回门后，接着雨滴就密集地砸在我们身上。
“我去，真准。”话音未落一件黑色的外套就披在我的头顶，太太也很快挤了进来。我的左肩和她的右肩都暴露在雨中。我窃笑着问她：“冷吗？”
“冷。”她笑着点点头，“所以，我们一起逃吧，逃去码头，逃回镇守府。”紧接着便又是两个人的狼狈狂奔。
镇守府的标准时钟已经走过十一点，Yamato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餐厅。此刻黎塞留正在准备起司；提尔比茨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维内托召唤出381和驱逐舰打成一片，炮弹打在墙上炸出五彩的纸条。Yamato在仅剩的位置怯生生地坐下，四周是面无表情的几艘埃塞克斯级。
早知道就回深海了，她有些不甘地想：为什么又会败给航母啊，列克星敦明明处理起来文件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在此时她发现旁边的CV-16的眼镜突然睁大，其他几只饺子也开始躁动起来。紧接着餐厅的大门被推开，冷风之中司令官和列克星敦提着包裹走进来，身上满是雨水带来的潮湿气味。
“我们带来元旦礼物。还有……维内托，你还是和驱逐舰打成一片了呢。”
我敢保证此后肯定忘不掉381的恐怖，更不会忘记战列舰炮声的轰鸣。我无助地站在那里，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航空母舰们，但已是为时已晚。于是，整个港区的舰娘都在昏暗的蜡烛旁嗅着我身上难闻的烧焦气味迎接了新的一年。
餐后我安抚了一众战列舰，随后独自爬上提督府的顶层。我亲爱的列克星敦太太早就在那里等着我的回答了。在回来的船上她抱住我有些忧伤地说，“我现在依旧心有余悸，害怕如果当时没有被送到您的战区……”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没多久她就在海风之中安然入梦。
现在我要给她一个回答。我坐在她的旁边搂住她的肩膀。“太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至少命运早就已经选择让你我在新年的第一天从此处促膝长谈。我们的缘分和命运纠缠在一起，因此就算当时命运进行无数次选择，我，列克星敦的司令官，太太的老公，仍然十足相信命运最终会引导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对着天空，更像是对着命运轻蔑地笑了笑，说：“更何况事实就是，我美丽的太太正坐在我的身边。”
列克星敦再次露出她迷人的笑，而后突然扎进我的怀里。她掏出一只小灯泡，在黑漆漆的港区之夜里用舰装的电源点亮了它，虽然很微弱，但这是独属于两个互相自私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