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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丛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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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叫宗临川,是个傀儡。
上面那些掌控着我的人将我放到了这个世界,任我自生自灭,如同理所当然般,我亲手建立了一个宗门,取名临川宗。
那年我十五岁,独自站在山巅,望向空无一人的山间,我发誓,无论日后如何,起码我想让这里充满着生机和我的子弟。
过往的六十年内我小心翼翼地过着每一步。上天对我是不公的,为了其他与我不相干的人,我的天赋被剥削至四灵根,这使我的修炼之路饱受劳苦,乃至三十年内苦苦无法突破,我便只能和我唯一的大弟子相依为命。
六十年后,天赋并非尚佳的她突破了筑基,终于我有了一个徒孙,尽管生活依旧艰难,但总之,慢慢地好起来了。
又是一年春,改变命运的一年,那年,我幸运地打败了一个魔修,成功得到了一件黄阶履后,小心翼翼地穿戴在了脚上,比划比划,然后心满意足地将它换成了招收新弟子的可能性。
初来乍到的她叫拓跋葵,水天灵根身负龙气的天才,没用几年便追赶上了我的脚步,成为了第一高手。我待她如女,并默认了她亲传弟子的身份。
锦上添花的是,我那门中唯一的男丁徒孙偶有绝世奇遇,洗髓成了水单灵根,一举成为了绝世天才,并且为宗门收了七个弟子悉心栽培。
二人郎才女貌,我也本欲撮合他俩,想来也是美事一桩,然而……
如果说,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收了个邪门的弟子。
他叫爱衍,并不如何俊美,天赋也并不如何优秀,但却能一进宗门便勾走了我门中女弟子的心神。
不但我的大弟子倾心于他,连我最疼爱的二弟子拓跋丫头也爱上了他,那一夜,也本该是我那徒孙准备向她告白的晚上。
一切逐渐偏离了我的设计路线。
修仙之路漫漫长,没人能说清到底能走多久。
那个和我相依为命的可怜大弟子,在爱上一个从来不会给予她一个眼神的男人后终究郁郁而终。
身为至关重要却年轻茫然的掌门,我曾慌乱过,也曾害怕过,甚至在想我的门派会不会就此灭亡,也曾想过是否要放逐了他一了百了,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怕我心爱的弟子伤心。
那时的我并不懂爱,天赋不佳的我整日都浸泡在修行当中,理所应当地,也不理解当年的她为何如此倔强。
直到日子长了,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一百岁不到的小娃娃。
尽管那时,我已经一千来岁,不再富有热情,不再小心翼翼,不再为逝去的弟子们落泪,逐渐退出幕前任他们自由发展。
首次间面,他叫章炫。应由天赋尚佳成为了我的六弟子——也许也并非这样。自上次收徒已经过去了五百年,逐渐的,我觉得找不回自己曾经的感觉,弟子们一个个陨落,孤独将我重重席卷,我想我需要一点新血涌动的感觉。
大概多少年时?十几年,几十年?在我初次察觉自己心意,心慌意乱到不知所措时,是他鼓起了勇气,送给了我一只寄托着他心意的簪子,有点好笑的是,这个簪子也本就是我传给他的赠礼。
碍于师徒之情,两只相爱的鸳鸯不得不分别,这样尴尬的局面僵持了又是五百年,沧海桑田,不过一瞬间,那曾经让我慌乱的爱衍也早已离别,带着一厢爱恨纠葛葬在了山涧。
戏剧性的是,生前那么多女人因为他而单相思了一生,而他最终娶了的人,不过是个认识他不过百年的,其他宗门出身的女子罢了。
犹记得那天,我收到那份婚约,心想,是时候做出了断了,便狠然同意,以求其他子弟们不再执迷于一人。然而大婚之日终归来了近十只纸偶,其中也包含了我疼爱的小丫头那一份。
那日之后她时常彻夜难眠修行滞泄,无论我找多少丹药也难以使她突破那层通往分神的大门。
爱而不得,人生漫长,忙得如同陀螺般团团转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么,我一直尽心尽力地分配着武器,炼丹炼器,斗邪修,战神魔,多年来子弟们用的武器丹药早已齐全,身为掌门的自己却只有一套法器,除此之外别无它物,然而即使我再怎么努力炼药提升他们的突破概率,他们依旧还是一个个陨落了,就那么离我远去了。
留下的属于我的美好回忆已经不多,于是自然而然地,我开始考虑就这么算了。成仙,我并不是很渴望。毕竟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傀儡,为了塑造一个最强兵器前放出来做垫脚石的傀儡。
真的很累,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的任务早已完成,属于我的故事可以结束了,在我心爱的六弟子与我未能结为夫妻便骤然离世后,我感到的心真的有些凉了。
一年复一年,百年复百年,一千九百九十八岁,在我计划的两千岁便离开的企划实行前突生意外,拓跋葵她离开了宗门。
她为什么要离开宗门,未得而知,我只知这次我的心碎的彻彻底底,我待她如亲生子女,而她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养她栽培她的地方。
抱着一点毋须有的幻想,我等啊等,又等了她百年,我等不到了。想起过往的种种,于是最后看了一眼那长到全屏无法容纳的关系谱后,走到了转仙台,看着里面澄澈的水,不知道里面是否真的有前人的泪,但起码,现在我累了,我活了两千两百岁。
回头看了看一如既往俊朗实诚却终生未娶的徒孙,他早已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宗门第一人,多年来我一直有想法将宗门托付于他,毕竟除了离开的人中,他跟我的时间才是最久,也是最任劳任怨的人。
当我完成了十五岁那年的愿望,得到了一个生机盎然,无数弟子们栖息的大宗,然而我失去的也太多了,于是我交代完一切后纵身一跃,回到了那个操控着我的云上世界。
托我的福,功德圆满,他们的企划可以启动了。
“感谢你提供的功德,我们马上要开始下一轮旅行了,你要再次作为掌门人降临么。”
“不了,请另选他人吧,我累了,请让我,就这么安静地沉睡吧。”
已经到底了